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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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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看熱鬧的人也真無聊,杜萱娘搖搖頭,強行拉回又想鉆進人堆湊熱鬧的李冰冰,“淘氣包別亂跑,小心被拐子抓去!”

“哼,誰敢抓我,我讓哥哥們打斷他們的腿!”李冰冰正在發狠,冷不防後面沖上來一個人,將她推到一旁摔了一個屁股墩,那人也被絆倒在地,原來是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叫花子,那少年花子臟亂的頭發下有一雙杜萱娘似曾相識的眼睛,當二人目光相觸時,那少年花子驚惶地閃避開去,然後掙紮著爬起來想跑走。

杜萱娘正在疑惑間,後面又湧上幾名老少叫花子,將那少年花子按地上一陣痛打,那少年花子竟然一聲不吭,抱著胸部任由這些人拳打腳踢,很快手上腿上便開始見血。

“住手!”場上響起一聲清叱,是杜萱娘出聲了,這人能肯定是她見過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

那群打人的花子倒是住了手,卻扔下少年花子一窩蜂向杜萱娘幾人圍了過來,為首的更是耍賴道,“你是這小子的什麽人?既然你叫我們住手,你就得陪我們東西!”

“什麽東西值得你們如此大打出手?”

“他偷吃了我們的饅頭!”一個小花子跳起來叫道,卻被旁邊的老花子一巴掌拍了下去,“閉嘴,什麽饅頭,他偷了我們一串錢!怎麽樣?你不是好心人麽,你幫他陪我!”

一旁看熱鬧的先哄笑起來,“憑你也有一吊錢?你有那錢還在這裏要飯?不得了,現在的叫花子也做起訛人的勾當來了!”

杜萱娘卻看到那個少年花子捂著腰地從地上爬起來,似乎是想馬上離開。

“說你們有一吊錢,誰信?你們最多也就是有幾個餿饅頭,這裏有幾個錢,你們拿去賣東西充饑。以後不許再打人了!”

杜萱娘從錢袋裏抓了一把錢扔到那群花子面前的地上,趁這幾人撿錢的當口,拉起李冰冰便向那少年花子追去。

那少年花子見杜萱娘等人跟了上來,一瘸一拐地跑得更快了。

“站住,你是誰?為何見我便跑?”杜萱娘喊道,那人頓了一聲,嗚咽一聲繼續向前跑。

然而就是這一聲嗚咽,猛然間讓杜萱娘的記憶碎片重新組合,“茍春花,你是茍春花!你給我站住!”

那少年花子如被施了法術。一下子站住,骯臟的頭顱快要垂到胸口,抽泣的聲音更大了。

“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你不是已經出嫁了麽?”杜萱娘一頭霧水,心頭卻浮現出她與張正成親前,圓圓胖胖的茍春花偷偷摸摸地遞給她一支銀簪時的情形,那支銀簪此時正與王亦誠給她的那塊玉佩放在一起,被她珍藏著。

此種情形下雞鴨苗當然是買不成了。卻被杜萱娘撿回一位女花子。

茍春花洗頭洗澡換上杜萱娘的舊衣服坐在堂屋裏的飯桌旁,風掃殘雲地吃完早晨剩下的饅頭和稀粥,擡頭卻見周玉娥幾個女孩子與胡氏在一旁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有沒有吃飽?還有很多!”杜萱娘忍不住皺眉,一定是茍家發生了什麽顛覆性的事件,否則有母有兄有夫家的茍春花不可能淪落成這個樣子。

事實的真相卻讓杜萱娘大跌眼境,想著周玉娥遇到的事已經是夠奇葩的了。沒想到還有更惡心的。

原來茍婆子,張氏與茍春花在大街上被杜萱娘追殺後,回家羞怒攻心。便病了一場,就是這場病讓茍春花的嫁妝提前露了底,這下子張氏不幹了,不但慫恿著茍大父子出來鬧,還回娘家搬了救兵。

雖這茍婆子做人不咋地。但對這唯一的女兒卻是實在的好,不管兒子媳婦和親家怎麽鬧。就是不松口。

一家人一直吵到茍春花出嫁前一天,茍婆子終於禁不住折騰,一口氣沒上來,雙眼一瞪,見閻王爺去了。

這張家人也是缺德的,硬將死訊給瞞了下來,連待嫁的茍春花也沒告訴,婚禮照常進行。

可是那嫁妝卻直接縮小到了十餘其一,那秀才家當然不願意,這家人與娶周玉娥的朱家的打算是一樣的,奔的就是女方豐厚的嫁妝。

秀才家當場便拒婚,說要讓茍婆子出來說清楚,那茍婆子已經是一具屍體,當然不可能出來做主,於是一場婚禮變成了一場笑話。

秀才家要茍家退還聘禮,張氏卻不幹,說又不是她茍家不嫁,是他們家不娶,聘禮當然不能退,還叫了張氏五虎出來站場子。

因為這兩家的婚聘並沒有經官媒,事前的嫁妝多少也只是雙方口頭約定,茍家硬說只給茍春花準備了這些嫁妝,秀才家也無法,況且又傳出當事人茍婆子已死,秀才家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好在聘禮也不多,秀才家不至於為了這點錢與張家五虎這樣的存在對上,便寫了退婚書,以後兩不相幹。

茍婆子出殯後,茍家便完全是張氏的天下,因為有了聲名狼籍的兄嫂,有哪家人吃了豹子膽還敢娶茍春花?沒了母親護持的茍春花直接淪為當初杜萱娘的地位,苦不堪言。

然而這還不算,那個秀才家的小兒子本就是個小潑皮,知道自己家吃了茍家的悶虧,便在今年正月裏時糾集了一夥人趁茍大落單時,將一口氣出在了茍大身上,把茍大打了個半死。

張家五虎聽說,立即擡了茍大上秀才家去,直訛了秀才家五十兩銀子才作罷。

茍大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因張氏克扣著錢物,不願意用心醫治他,於是病情在上個月突然惡化,也死了,這也直接導致了茍春花最後的噩夢來臨。

茍大一死,張氏更上無法無天,變著法子欺負茍春花不說,又想著這個礙眼的小姑子不好說婆家,便打聽得鄰縣有個六十多歲的老財主,想買一名良家妾,這張氏便打上了茍春花的主意,悄悄地收了那老財主家的聘禮,只等財主家來擡人。

到底也有人同情茍春花,悄悄地告訴了她這個消息,茍春花又驚又怕,將身上唯一還沒有被張氏搜刮去的茍婆子留給她的銀簪帶上,穿上她死去的哥哥的衣衫,連夜逃跑了。

因早聽得曾經的二嫂在龍泉驛鎮上又是開鋪子,又是養豬的,現在又聽說在請人采忍冬花,茍春花便去豬場尋杜萱娘,稱是杜萱娘的親戚,想找個事做,卻三番五次地被稱職的胡氏擋在豬場門外,又因為怕肉鋪的人認出她曾與母嫂來找過杜萱娘麻煩,也不敢去肉鋪問杜萱娘的行蹤,只得遠遠地看著,偏偏杜萱娘那段時間忙於椅子山上與地裏的活計,根本就沒機會上肉鋪。

後來,不肯賣掉銀簪的茍春花餓得沒法,只得加入了行乞的行列,好在穿的是男裝,根本沒人去留意一個小叫花子,卻恰好躲過了張家五霸的搜尋。

也是她運氣好極,在大街上與人搶一塊掉在地上的饅頭被叫花子們追打時,恰好遇到杜萱娘一家,卻又自慚形穢不敢相認。

胡氏上前仔細一看,懊悔地說道:“還真有幾分眼熟,原來你真是東家娘子的親戚啊,這是我的罪過!”

茍春花畏懼地往杜萱娘方向縮了縮,低著頭,突然從懷裏拿出一只銀簪,“二嫂,從前我母親和張氏對你那麽壞,你今天還肯救我,你是我在這世上見過的最好的人了。這簪子與當初我送你的那只是一對的,我一直埋在後院裏的那棵柿子樹下,我一直後悔當時沒有將這對簪子在你成親的時候一起送給你,嫂子,你一定要收下它,放在我身上不定什麽時候就給人搶去了。”

杜萱娘看著茍春花那雙捏著銀簪的粗糙的凍痕累累的手,曾經紅潤的圓臉上的憨憨的笑容也變成了此時的形容枯槁與眼神呆滯,論年紀她也不過與周玉娥一般大小,看起來卻比杜萱娘還大。

好吧,不得不說杜萱娘圓滑世故的外表下有一顆十分柔軟的心,只要是觸碰的角度對了,那愛心便會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你收起來吧,可能這也是你母親給你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如今你作何打算?”杜萱娘問,心裏已經在盤算如何安置這個曾對她釋放過善意的便宜小姑子。

茍春花茫然地搖頭,“我每天連討飯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怕被人認出來讓張家人抓回去,我也沒有盤纏和路引,不知道該去哪裏……。”

說罷,又怯怯地看了一眼胡氏,估計對當初攔住她的胡氏印象深刻,且對她本能地畏懼。

此時的胡氏對茍春花的身世十分同情,又後悔當初沒有多聽她說兩句,便將人趕了出去,害得人家去要飯,便上前說道:“東家娘子,要不然就留下她來采忍冬花罷,豬場也還有間空房。”

茍春花也滿懷希冀地看著杜萱娘,杜萱娘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采花是受季節限制的,她打算一直這樣計件制下去,不能因為與自己沾親帶故便破了這個先例。再者,茍春花到底擅長什麽也還不知道,既然要留下她,便要把她放到最合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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